在老家,田垄边、沟汊里到处是芦苇,没有人把它当回事。 二三月芦苇刚刚开始发芽,此时正是鳜鱼肥美之时。人们惦记鳜鱼的肥美,没人惦记这自生自灭的草儿。到了四五月份,芦苇绿油油得连成一片,风吹芦叶沙沙响,农家妇女三三俩俩忙着采芦叶、包粽子。袅袅炊烟升起,空气里飘荡着粽叶清幽的香味。 据说,包粽子是记念一位诗人,年少的我只惦记着粽子的香糯,与诗人无关。芦苇长到一人高时,就会有鸟儿在苇丛里做窝,长腿的水鸟在水中穿梭,芦豆鸟儿飞进飞出。偶尔,芦苇深处会传来“割谷、割谷”的鸟鸣,这声音能传得很远,给人苍然和静谧的感觉。我只听闻过鸟声,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鸟儿长得什么样子。老人说,这鸟叫苦苦鸟,是屈死的少女变的,它心里充满了哀怨,所以不停地在诉说“苦啊!苦啊!”。因此,乡邻们认为,听到这鸟叫声是不吉利的。后来从书本上得知,这种鸟儿唤做布谷鸟,布谷鸟一叫,春天就来了,该播种了。其实布谷鸟就是杜鹃,现在城市里也能见到,只是听不到它的叫声了。 到了夏天,芦苇会长得很高,我们会在芦苇窝里躲猫猫,捉鱼、捞虾、摸蚌,有时也会看到淹死的娃儿,免不了目睹爷娘哭天抢地的凄惨场面。离我家五里地,有个叫张家沙的地方,那有一大片芦苇荡,住在荡边的同学常给我讲,里边有各式各样的鸟,还有一堆一堆的蛋,这曾令我十分向往。这荡里也住过新四军,可惜老家没有保护好这块湿地,如今已经夷为平坦的农田。 秋天,荡里开满了芦花。白花花的一片,秋风刮起,花絮漫天飞舞,象是飞扬的雪花儿,给人许多联想。到了冬天,农家拔芦花做毛靴。把芦花编成绳,再结成鞋,精致一点的两角一双,粗糙一点只卖一角。买回家,沿个边儿,就是很好的保暖鞋。剩下的芦杆,要么革帐做帘子,要么扎起来做柴禾。 芦苇,老家最普通的一种植物,“多它不多,少它不少”。人们甚至有点讨厌它,认为从它身上获得的效益少,用的劳力多,于是便会想方设法烧它身,刨它根,欲灭之而后快。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没想到第二年荡里又绿成一片,势不可挡。 如今,芦苇渐渐从乡野消失,转而又出现在了城里,并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,想来也是一件奇怪的事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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